2020年2月13日,我跟随安徽省第四批援鄂医疗队出发去武汉。在收拾行李时,本着简装出行的原则,我只带了一个箱子和一个背包。我对摄影有特殊爱好,虽拍的不多也不够好,但是摄影器材买了不少。若在平时,出行必会将它们带在身边。这次我却犹豫了,看着两包成人尿不湿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箱子,我把单反、无人机、运动相机、手持云台等等装备又收了回去,这次工作责任重大,在生命健康都不敢保证的情况下,就不要再想着摄影了。谁知最后在出发前,我发现背包用力挤挤还能塞进去一个小相机,便带上了。
到了武汉,便立刻投入了紧张且忙碌的救治工作中,我的小相机也一直尘封在那个背包里,未曾有时间和精力想起来去用它。就这样一边倒着班,一边适应着抗疫工作,20多天之后,武汉从下着雪的寒冬迈入了街头樱花盛开的早春,疫情逐渐好转,我们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慢慢的舒展开来。
三八妇女节来临之前,风湿免疫科马艳主任建了一个女医生群,提议拍一段视频,让大家各自表达一下在武汉抗疫的心情和寄语。我正在休眠的摄影兴趣好像突然被按了一键开启,于是主动要求为大家拍摄视频,那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即使加班也不会嫌累。
节日那天我正好休息,我拿着小相机去跟拍上班的同事,拍摄大家从酒店出发,路上,医院清洁区以及隔离病房内的工作情况,还有在酒店休息的同事的生活情况,记录大家在武汉度过的这个特殊的节日。当天晚上我就迫不及待地剪辑出视频作品,发到群里和大家分享。
没有想到的是,很多同事看到这个视频忍不住哭了。也许我们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武汉不辞辛苦地工作了20多天,我们什么都没说,但是在面对相机镜头的那一刻,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不曾想过,用拍摄视频这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心声:我们工作很辛苦,但是我们仍然保持昂扬斗志;我们戴口罩压得鼻子耳朵很疼;我们看到病人心情很沉重,但仍努力地为患者提供心灵上的安慰;我们也想念家人和孩子;我们剪了这个冬天最“时尚”的发型;我们想等疫情结束以后去武大看樱花,我们想去跳舞、爬山、瑜伽,想念过去简简单单的生活。领队鲁朝晖书记说,我们是在武汉抗疫一线绽放的铿锵玫瑰。后来这段视频在安徽电视台播放,也让很多家乡人民了解到了我们在武汉的工作和生活实况。
在这个抗疫的特殊环境中,拍摄记录的念头一旦被点燃就不太容易停息,因为身边每天都发生着让我们感动的、触动心灵的、值得铭记一生、值得去记录的事。而我最想去拍摄的,是我们大家想起来就会有点恐惧的大夜班。我犹豫了好几天在想要不要熬夜去跟拍,毕竟自己也要辛苦上班,劳累又容易降低免疫力增加被感染的风险。庆幸的是当时武汉的在院病人每天都会减少一千多人,我们接管的协和医院肿瘤中心Z6病房,出院患者越来越多,很快将要被清空。我们很高兴,也很激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我也在3月12日那天下定决心,去跟拍记录医生护士的大夜班工作的情况。
熬了那一夜,又在3月13日紧接着上了一个小夜班,那天我确实又困又累到极致,但是不知哪来的劲头,晚上下班回来还花了几个小时,连夜赶着把拍摄的视频剪辑制作出来了,名为“最后的大夜班”这段长达8分钟的记录视频,后来在安徽电视台完整播出,得到一致好评。我想,对于我们自己来说,这段特殊的抗疫经历值得留下视频画面去纪念;对于一直关心着我们的家人和同事来说,他们很希望能了解我们在武汉的工作生活情况;还有一直支持着、关注着、并为我们捐赠物资的家乡人民,我们也想告诉他们我们真实的工作状态,让大家看见我们中科大附一院医疗队一直在武汉贡献着安徽力量,这些都是我拍摄和创作视频的动力源泉。
疫情结束回来之后,我因为拍摄了这些视频得到了记者的关注,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记者问到,我在拍摄视频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和感悟,我其实有特别多的感悟想说。因为我在不上班的时间去跟拍,可以放松心态,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摄影师,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我们的医疗队,发现了许许多多让我感动的细节。比如每天早晨,鲁朝晖书记、王锦权院长、李从玲护士长还有负责后勤保障的张浩主任都会在酒店门口,挨个询问上早班的同事是否吃了早饭,并且目送大家上车。比如三八妇女节那天,我发现有好几个队员,心照不宣的带上自己吃的零食准备去分发给患者。比如,患者为了保护我们,在必须摘掉口罩做雾化的时候,都会等我们离开病房再做。比如,下了大夜班,一夜滴水未进的医生护士,来到清洁区第一件事是一口气灌下一整瓶冰冷的水。比如,凌晨三点下小夜班护士在车上就累的睡着了,回到宾馆,发现有志愿者专门在那里等候着,就是为了给下夜班的人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比如,医疗队最年长的鲁朝晖书记在隔离病房里与年龄最小的王晓兵医生击掌鼓励,让我看见了杏林春暖,薪火相传。比如,平时自己上班时没有去特别关注的,那一双双被汗液泡的发白皮肤打皱的手掌,还有满是口罩勒痕的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比如,突然接到撤离通知时,领队鲁书记眼中旋转的热泪。比如,在与要继续奋战在金银潭医院的队员告别时,大家忍不住相拥而泣却又微笑而坚定的再见。
后来大家开玩笑的称我“李导”,也有很多人问我是不是之前就擅长拍摄和做视频,我其实从来没有拍过拿得出手的照片和视频。我想说,这些抗疫视频之所以让大家看了觉得很感动,不是拍摄剪辑技术好,而是因为大家在武汉做的事情本身就是让人感动的,而我只是当了一个搬运工,把大家工作和生活的真实场景,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回来之后,我把所有拍摄的原始高清视频片段,上传至百度网盘,与所有医疗队员共享。
希望无论何时回头再看这些不专业但是很珍贵的视频资料,看到这些温暖的镜头,都能让我们回忆起曾经在武汉抛洒青春热血的那一段难忘时光。(中国科大附一院第三批支援湖北医疗队 李静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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